墨红昌带着一队精锐,大张旗鼓地搜查小险峰,可惜一无所获。
一行人神色各异地站在小险峰的断崖边,山风呼啸而过,蔺风心底涌起一阵悚然的寒意。
“小孩儿,你是在捉弄姐姐么?”墨红昌眯着眼看着蔺风,狐狸似的眼眸已没了魅惑的流光,而是渐渐转冷。
她身后的山匪闻言,纷纷举起武器,将两人围了起来。
蔺风煞白着脸,看着空旷宽广一览无余的小险峰,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。
既然猛虎在小险峰,那就说明小险峰的确有问题。
林中没有,山洞中也没有,那到底会在哪里呢?
她忽然想到什么,眼前一亮:“墨寨主,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。”
“说。”墨红昌扬起下颌。
“崖底。”
墨红昌眉心跳了跳,默了半晌才道:“小孩儿,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吗?”
小险峰虽说不如墨山主峰那般高耸入云,断崖之下,却也深不可测。
赵凛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,将蔺风挡在身后。
蔺风怔愣地看了他一眼,神色复杂地移开视线,指着断崖处说道:“这里四面环峰,形成断谷,是个绝妙的藏匿之所。”
墨红昌目光落在断崖处,拧着好看的眉头,似乎是在认真考虑她说的可能性。
良久,她转头吩咐道:“去,取纵云梯来。”
还未等蔺风松口气,她又道:“这万丈悬崖,我墨红昌不放在眼里,世家大族,我也不曾怕过,若你胆敢戏弄于我,一个家主,我也是杀得的。”
她是江南势力最为庞大的匪寨寨主,自然言出必行。
蔺风没有答话,沉静的眸子瞥向云雾缭绕的山崖。
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,但已走到这一步,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。
一炷香后,脚力极快的山匪便抬着数架纵云梯回来,这些纵云梯设计巧妙,首尾皆有机关,可将梯子连在一块。
因为崖底不知深达几许,是以机灵的山匪多抬了几架过来。
一群人又忙活着将梯子搭下去,固定在坚不可摧的岩石上。
“我下去探探。”一个身材瘦小、看着年龄不大的山匪说道。
“等一下。”墨红昌叫住他,眼睛却盯着蔺风,“我亲自下去。”
小山匪愣了下,一时有些无措。
墨红昌勾着唇,黑幽幽的眸子直直看着蔺风:“小孩儿,你和我一起下去。”
看她如此神色,蔺风也明白过来,若崖底什么都没有,她便别想上来了。
赵凛目露担忧,拉住她的手腕,轻轻摇头。
她长睫微颤,几度心生怯意,眼带犹疑,但终究还是化作坚定,她安抚地拍了拍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,沉声道:“你信我便是。”
那只手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腕,复又松开,像是在给她力量一般。
蔺风垂下眼眸。
她执拗地策划了墨山之行,却没想到变故如此之多,尤其是她隐藏多年的秘密,当着赵凛的面被揭开。
或许师父说得对,她总是太固执,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,所以才总是自找麻烦。
如果能活着上来,她又该如何面对赵凛呢……他得知她是女儿身时的眼神,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一切都被打乱了。
她悠长地叹息一声。
在墨红昌的注视下,她一步一步缓缓挪动到悬崖边,没有一丝犹豫,扶着纵云梯往下爬。
墨红昌见她毫不扭捏,倒是有几分欣赏:“小孩儿,你可抓稳了,一松手,就会粉身碎骨哦。”
娇柔却又有些阴森的语调,让蔺风动作顿了顿,手底抓得更紧。
纵云梯晃动了一下,墨红昌也已经下来了。
两人默不作声爬了半个时辰,终于能看清谷底的情况。
蔺风面色一喜,谷底果然有东西!
只是离谷底还有些距离,而且那东西还蒙着黑布,暂时不知道是什么。
墨红昌也看见了,她讶异地垂头看了蔺风一眼。
这个小孩儿,想象力真是惊人。
一般人谁会想到在悬崖底下藏东西呢,真是敢想。
只是不知,小孩儿口中的汪家人,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。
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。
看到谷底有东西后,两人的动作也随即加快了许多。
没过多久,两人脚下便踩到了地,蔺风悬空的心也落下了。
只是长时间在空中攀悬,她的手臂已经酸软无力,掌心刺痛,手指也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。
墨红昌是习武之人,只是有些疲累,没有不适之感,她看到那双发抖的手,讶异道:“你不会武功?”
蔺风手指蜷缩了一下,背在身后,没有回答。
“你怎么不早说?逞什么强?”墨红昌瞪圆了眼,看傻子似的看她。
蔺风默不作声。
她怎么知道墨红昌心里在想什么,况且墨红昌自己也说了,如果不能证明崖底有东西,她就会杀人。
横竖都是一个死字,以身证明,还能保全风骨。
墨红昌看着眼前一副男子打扮的少女,好像乖顺地站在那里,却满脸倔气,恍惚间,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,无奈地摇了摇头,目光柔和了下来。
“过去看看吧。”墨红昌努嘴指向黑布盖着的庞然大物。
蔺风依言,与墨红昌一道走过去。
此物约有两人高,宽逾两丈。
墨红昌施展轻功,将黑布揭开,露出此物真容来。
黑布之下的东西,墨红昌不曾见过。
其身是由坚硬的若木制成的方体,底部是四个滚圆的轮子,而方体上嵌着三个精铁铸成的黑幽幽的铁管。
“这是什么?”
蔺风看到此物后,脸上一下子失去血色,她喃喃道:“鸿农炮……竟然真的有人制成了鸿农炮……”
“什么炮?干什么用的?”墨红昌没听清,细问了一遍。
蔺风咬着唇,眼底晦暗不明,语调轻颤:“百余年前,大赵有个名为鸿农的工匠,一生制作了无数机巧,他暮年之时,构思出了天底下最强悍的武器,转瞬之间便可令一城倾覆,那就是鸿农炮,然而未等他动手制造,便因病去世,鸿农炮的图纸也下落不明。如今,鸿农炮竟然现世了……”
震惊之余,她也开始重新思考,她从来没将汪家当做多强悍的对手,汪节太过自以为是,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。
可他们居然拥有鸿农炮……
不,这样也不对,如果鸿农炮是汪家所有,那么汪节早就可以一路打进乾京,无人可挡了。
汪家背后,还有别的势力……
心思百转千回,还没等蔺风想通,变故突生。
挂得稳稳的纵云梯忽然一阵晃动,随即七歪八扭地坍塌下来。
蔺风和墨红昌皆是一惊,抬头去看,只见高空之中,几个身影跌落尘中。
两人疾步跑了过去,地上几人都是跟着墨红昌来到小险峰的山匪,他们身上还汩汩往外流着血,有刀剑之伤,又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,已然气绝身亡。
墨红昌压着怒气看她:“怎么回事,难道是你的门客在上面动了手?”
蔺风正蹲着身察看几具尸体,她凝重地摇头:“不是,他的武器是一把剑,可这些人身上有剑伤,亦有刀伤。”
墨红昌凝神去看,果真如此。
她也记得,那个面容俊俏的年轻人只背了一把剑。
两人面色都不好了起来。
一是因为不知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二是纵云梯被破坏,她们被困在了悬崖底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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