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哥还活着!
沈清虞兄弟姐妹四人,大哥被封为世子,继承了父亲的一身本事,自小便从戎,在大周有“小战神”的美誉。
大哥和阿姊都年长她许多,沈清虞对他们更多的是孺慕,二哥只比她大两岁,两人一块儿长大,感情最好。
二哥少小时便有大志,立志在有生之年走遍世上每一寸土地,编一套集山川地理、历史遗迹、人物掌故、神话传说等于一体的著作。
二哥是在去年端午后离开家出门游历的,家书中,他提到会在中秋前赶回来,而沈家的灭门之灾,却是在立秋前后,也因此,二哥可以躲过一劫。
去岁那场风波,声势如此浩大,举国皆惊,二哥不可能听不到风声,他定然是躲起来了。
舒虞默默祈祷,希望二哥能躲到一个清静的地方,最好一辈子不要露面了。
沈家的仇她来报,横竖她现在改头换面,不会有人将她与那个早就死了的沈家二小姐联系到一处,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人前。
程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浑然没注意到舒虞红了眼眶,“我们家的家底恐怕都没有五千两,唉,若是我能碰到那个沈公子就好了。”语气中不无失望。
舒虞心想,青州离金陵不远,二哥再怎么也不会躲到青州,程二姑娘这算盘可要落空了。
“不过,”程二又扫视了一眼四周,小声说道:“我听我二伯说,他几年前进京的时候,曾见过靖国公一面,他说靖国公生得高大威武,一身浩然正气,我实在想不通,这样的人真的会谋反吗?”
连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都能想到的事情,皇帝怎么会不清楚呢?无非就是父亲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兵,皇帝不愿臣子功高盖主。
三皇子燕琮,天资聪颖,文韬武略,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。只要等三皇子登基,父亲依旧是位高权重的国舅,犯不着铤而走险的去走谋反的路子。
舒虞平复了一下心情,然后对程二说道:“程姐姐,这些话,你还是忘了吧,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,当心引火焚身。”
“我有那么傻吗?这些掉脑袋的话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嘛。”程二嗤笑。
舒虞沉默了一下,你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啊喂!
不管怎么说,今儿也算得到了两个好消息,舒虞对现今的局势也不算是两眼黑了。
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,程大姑娘派了丫鬟来寻她们,说是戏马上就要开场了,让她们快些过去看。
程二当下就垮了脸,“有什么好听的?”
舒虞倒是听说近几年青州风靡一种高调梆子,其唱腔高亢雄壮,激烈奔放,不过这后院都是女眷,应该不会表演这高调梆子吧?那场面该有多么躁动呀?
不远处果然有月琴、板胡、笙、阮等乐器声响起,戏曲已然开演。但闻那男声慷慨激昂、带着浓郁的青州味道,女声声音圆润,听上去便觉得热闹得很。
程二却噘着嘴,“我之前就跟我娘和姐姐说了,请柳子戏或者吕剧的班子,她们偏不听,这梆子剧实在是太刺耳了。”
不管程二再不情愿,伶人的声音传入她们耳中。
今儿台上所演的曲目,叫《彩楼配》,讲的是王宝钏雪后游园,见门外有一乞丐,仪表不凡,她上前询问,得知这人名唤薛平贵。王宝钏仰慕其才华,赠其银米,又嘱咐其二月二来彩楼前。王宝钏登楼选婿,最后将绣球抛给了薛平贵。
程二气愤道:“当谁不知道之后的故事呢。”
那边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,程二却拉着舒虞,“我想去更衣,你陪我去吧。”
舒虞无法回绝,索性就陪她一同去了。
她在净房外等着程二,赶巧见不远处栽种着几株绿萼梅,就走过去观赏。
这青州的冬天,气候寒冷,绿萼梅本应该在二三月份才绽放的,没想到程府的花居然开得这般早。
舒虞正盯着梢头的花心上,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影子飞快的掠过。
她没有看错,的确是一个穿着劲装的人翻过墙头,看那背影,当有八尺多,是个男子。
今日程夫人设宴,府中都是女眷,不应当有男人在,更别提,这男人还鬼鬼祟祟的。
那背影,似乎很是眼熟。
湛暝渊!
舒虞想到了他。
青州无论男女皆生得高大,但是谁让舒虞认识的人不多,仅能想到湛暝渊呢?
不过,如果真的是湛暝渊,他混进刺史府是想做什么?而且,居然还是在刺史府设宴、宾客云集的情况下进来,也不怕被人逮着?
舒虞站在原地,表面上一派平静,脑子却飞快的转动。
她想了一下青州的地理位置,青州有驼山、云门山、劈山这三座天然屏障,易守难攻,不会有什么人想不开来攻打青州的。
北方的胡人和匈奴人若是想进攻京城,或许可以通过水路,先攻打青州。然而,这也是可能性极低的。
北方现在正是寒冬腊月,草稀马瘦,不足以跟大周打仗。
青州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沦陷的,那湛暝渊来青州到底是为了图什么?
青州刺史,程谦,这个人舒虞倒是有点印象,他们应该是见过一面的。
建元二十五年,太后娘娘寿诞。
青州刺史程谦来京城祝寿。
舒虞还记得,那天程谦身上穿着的官袍,跟她舅舅的一模一样,因为舒虞将程谦错认成自己的舅舅,兴冲冲的跑了过去,才发现认错人了。
舒虞闹了个大红脸,道了歉后便一扭身跑开了,后来行至墙角的时候,又回头看了一眼程谦,他身边又立着一人。
燕璟。
程谦与燕璟哪来的交情?
那时候的她心中有刹那的疑惑,程谦长期留任青州,鲜少上京,怎么可能和燕璟有交情?
她原本想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的,没想到太后寿诞过后,父亲就去军营操练新兵了,舒虞也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。
现在琢磨,才发现这件事疑点颇多。
舒虞见四下无人,提着裙摆,顺着墙爬过去。
唉,好久没爬墙,业务都不熟练了。
她也知道如此太冒险了,可她更想知道湛暝渊到底想调查什么。若程谦是燕璟的人,那沈家的飞来横祸,是不是也有程谦的手笔?
舒虞控制自己的气息和步伐。
打量了一下四周,只见周围松柏林立,古意森森,外面的喧嚣声仍能传入耳中,此处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。
这里应该是程谦的书房。
书房的门没有上锁,舒虞走进去,发现打扫书房的仆人被放倒了,软软的倒在地上。
看来,湛暝渊是算准了今日程谦不在,书房无人看守。
书房内的陈设十分整齐,墨香味很重,却没有湛暝渊的踪影。
莫非,他已经走了?
舒虞心提到了嗓子眼,又不敢随意走动。
她想了想,决定先回去,免得程二出来了寻不到她。
刚踏出房间,一只骨节分明而又温暖干燥的手扼住她的脖颈。
那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“小姑娘,你是在寻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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