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时,红木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。父亲有些困倦在卧房,只有大夫人与张华吃饭。
张华将肉夹入大夫人碗中,说道:“母亲最近消瘦了,多吃点肉补一补。”大夫人虽然不知道占据这具身体的张华并不是他的儿子,但大夫人对张华的疼爱却是能切身实意的感受到。出于对这份爱的愧疚,张华也不希望她过得不开心。
于是问道:“母亲,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?”
大夫人明白张华的意思,也帮张华夹了菜,幽幽道:“不好,最近越来越糊涂了,脾气也越来越古怪了。唉”
张华又问道:“郎中怎么说?”
“郎中也无能为力,只是开了一些滋阴补气的方子,让好生调养。”大夫人说道
“儿子这便为父亲寻访京中名医,好生为父亲医治。”说着撂下碗筷便要起身。
大夫人拉住张华,叹了口气道:“华儿孝心,为母知道,前两年我们寻访过应天的“闵神医”也说非药石可医,但凡有一丝办法我们也愿意尝试,均毫无办法。这都是命。要不然,咱们张家的家业也不可能让你二姨娘他们捡了大便宜。哼。”
大夫人顿了顿又说:“现在好了,天见犹怜,我儿的病好了,恢复一下又能重掌家业了。说到底,哪个大户人家有正房犹在,妾室当家的道理!”
张华刚穿越来明朝,还对嫡庶自古以来的等级观念没有体会,所以也并不能领悟母亲话里的含义。但在明朝从世俗与法理上,只要宗子犹在,家中的绝大部分财产都应由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族长支配。但现在老爷,长房嫡子犹在,家中大权旁落妾室一脉,让大夫人如鲠在喉。
张华虽然明白大夫人的两年多来的委屈,但二姨娘一脉两年的经营,张家已物是人非,重掌家业应该会破费些周章。
于是轻抚大夫人的手背,说道:“母亲莫要着急,待儿子了解一番情况,再行此事。”
大夫人说道:“我儿身体初愈,保重身体要紧,刚才母亲也是一时口快,我儿莫要当真。”
张华讪讪笑了笑说道:“娘,孩儿最近想四处逛逛,我问过娴儿,她说家中所剩银钱无几,想和父亲支取一些。”
“我看娴儿这个小妮子平时挺勤俭持家的,你们手中怎会没有什么银两呢?你等着”大夫人说着向内堂走去,不一会的功夫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拿出两张银票,塞到张华手里。
“自从二姨娘掌家,为娘的手中也不算宽裕,这是四百两的银票,你先拿着,如果不够,为娘再给你拿。”
张华看着银票愣了愣,忽然问道:“娘,咱张家究竟有多少银钱啊?”
大夫人笑了笑,宠溺地抚摸着张华的脸颊问道:“你问这个干啥?你以前不是只管拿钱从不过问的吗?我儿今天怎么转性了。呵呵”
张华挠了挠后脑,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尴尬笑着。
大夫人看着窘笑的儿子,心中想着,什么家业,正房,偏房都不如眼前我儿健健康康最重要:“现在不太清楚,几年前应该有个几十万两吧。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过多参与生意上的事,你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妇道人家不得过问家中生意。”
“啊?几十万两?那么多”张华惊讶道“莫不是大富豪了。”
“虽然和京城以及南京的大家族的家产没法比,但咱张家好歹也是怀德县的大户人家,几十万两应该还是有的。”大夫人自豪的说道。
张华带着内心的惊讶怀揣银票回到东院。此时,天色已经黑了,只见内堂里点着油灯,一名盈盈弱弱的少女在闪闪灯光的映衬下,身形窈窕,曲线玲珑,宛如谪仙女下凡。
见张华挑帘进屋,尹娴儿放下手中的衣物,站起身迎向他,熟络帮他除下外袍,娇声道:“相公回来了,风尘仆仆的,累了吧。妾身这就去打盆热水为相公泡泡脚,解解乏。”
不一会儿的功夫,尹娴儿盈盈的娇躯,掀开门帘儿,纤手提着冒气儿的小铜壶,款款步入房内。随后又从外堂拿过铜盆与麻布巾细心温柔的帮她的男人除去鞋袜,将脚泡入铜盆。
一切自然而天成,温柔而熟练。
尹娴儿弓下身子细心地为他的相公洗去一日的乏沉。
以张华现代人的价值观来说,妻子如此顺从的服务是有愧疚感的。但再以男人的角度来看,如此甚好。这才是一家之主的向往生活。
张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尹娴儿带来的指尖温柔,又一边思考。作为张家嫡子目前的处境,如果张华还是痴傻模样,那么张家还会延续和阖家欢乐的状态。但张华这个正室嫡子一但苏醒过来,按照世间常理,家中一切大小事务应当重回长房持掌。
但对于二房来说,到嘴的肥肉,再让他原物奉还,那比杀了他还难受,怎么可能痛痛快快吐出来。二房目前的难题就在这里。
想到这里张华拿定了主意,一山难容二虎,嫡庶之争必然会在张家进行到底。自己也应当早做准备,先发制人,后发受制于人。
“娴儿,我们长房一直从多久开始不配备下人的?”张华示意乖巧地尹娴儿坐到自己身边来。
尹娴儿雪白的纤手随意在罗裙上抹了抹水渍乖巧地坐在床边,想了想说道:“应该是一年前开始的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老爷的病比以前更加严重了。”
“嗯,那么我弟弟张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张华点了点头,继续问道。
“妾身一个妇道人家,整日忙碌东院的琐事,未曾和二少爷接触,所以不知。相公可是问错人了。”尹娴儿怯生生地轻声说道,生怕眼前的男人着恼。
张华挠了挠头,也明白尹娴儿已为人妇,自是要避嫌与叔兄的话题,以防被人误会不守妇道。
于是又问道:“那你和我说说,下人们都是如何评价张天的?”
尹娴儿见张华并不着脑,大起胆子,顿了顿说道:“听小菊他们说过,二少爷,性格坚R,好物不喜形于色,做事果断。
二少爷刚开始接手家里生意,各个掌柜都不服气二少爷,做事不尽心尽力。后来秀华绸缎庄有个伙计偷了柜上三两银子,被二少爷抓住,不仅打断了腿,还扭送到官府下了大狱了。从那以后下人们都害怕二少爷。谁也不敢对二少爷升起轻视之心,更不敢对二少爷交代的事儿阳奉阴违。”
张华听到尹娴儿的话倒吸一口凉气,低沉道“活该!偷东西还不该打?不过,打断腿还送了官府,确实事情做得有些绝了。初来乍到,杀人立威,效果卓群。看来我的这个二弟不简单呀。”
见张华将之前的事情消化的差不多了,尹娴儿继续说道:“之后,二少爷借此事又将咱家四个绸缎庄的掌柜都换了,管家也换成了新来的宋管家了,而且东院以及老爷大夫人的家里用度也都不如从前富裕了。”
“嗯?!有那么夸张吗?老爷和夫人的用度也省了?”张华满脸狐疑问道
尹娴儿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唉,自从老爷的不能主持家中诸事以来,家中的下人确实也怠慢了许多。最可恨的就是新来的宋管家,经常刁难下人们,上次小菊在大夫人屋中呆得久了,回去不仅克扣的月钱,还被责打了一顿,从那以后家里的下人们没有宋管家的应允,谁也不敢主动与咱家多呆了。哼”说着握着小拳头,使劲朝空气挥去,仿佛面前就是可恨的宋管家一般。
听到这些张华也是非常生气,强压怒火,继续问道:“哦?家有恶仆,我娘不管吗?”
“怎么不管,因此母亲大人还和二姨娘大吵一架,最后二姨娘仗着二少爷掌管生意,以及宋管家掌管家室,事情不了了之了。但从那以后下人们也和咱家逐渐疏远了。”尹娴儿说道
张华又问:“二房也不约束下人?”
尹娴儿想了想回道:“张天少爷,每天忙于生意很少在家中,可能不知道吧。但是二夫人不知为何视而不见。”
原本以为穿越来就是个富二代,坐享家财美人呢。谁晓得不仅被家中兄弟抢夺了家产,还派了条恶狗爬到头上拉屎撒尿。
这还了得,你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了。原本兄弟情深的戏码,马上要变成二虎竞食了。
“好了,娴儿,我知道情况了。夜了,歇息吧。”张华抬起两只脚向榻内躺去。
“我先去倒水,马上上来。”尹娴儿红了俏脸,端起铜盆向门外走去。虽然两年来一直侍奉相公洗漱就寝,但那时的相公患了失心病,安静的像个孩子。哪如现在这般……这般……龙虎精神。少女欢喜相公恢复健康的同时,又多了一丝心中忐忑,没嫁人之前与好姐妹们没少传阅民间鸳鸯话本,怀春少女心中的心房,在“娴儿,歇息吧”简单的一句话,却在不经意间释放了一颗燎原的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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