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初旬的一天,大蜀京都城外道上的草都长了出来,城门前熙熙攘攘,人流如织。
正值暖日,出城踏青赏景的宝马香车络绎不绝,一眼望去,红尘滚滚,彩幛连天。
长道旁,沿着护城河的那两排青青柳树,随风摇摆,树下等待入城的商人车队排出一条蜿蜒的队伍,曲曲折折,看不到尾。
一片盛世太平的繁盛光景。
三辆马车顺序而行,马车前后骑行的带刀亲兵,神情冷峻。
道旁的百姓和商队认出墨家的标志,纷纷停下车马让出道路,百姓们不禁都停下脚步,驻足观望。
百姓们交头接耳,小声议论道:“听说墨家大小姐这次进京是为了婚约呢,也不知道会许给谁。”
“这墨家可是五大世家,我瞧着这得看墨大小姐的意思。”
“讨论这些有什么用,还不快去看着点孩子。”
议论声中,一阵暖风吹过,马车帘子风吹不动,始终低垂着。有些人踮起脚想看这墨家小姐的容貌,却始终不见露面。
马车并没有排队接受检查,城门处官兵直接让路,一行人进城而去。
百姓们看着马车远去。
消息很快传开。
墨府坐落在京都北面,离皇宫不是很近,这里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。并没有什么普通老百姓,所以整条大街显得比较冷清,墨府就就在巷子的最深处。
门前蹲着的石狮子威武骄昂,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,白墙约两米高,上覆黑瓦,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。
马车缓缓从大街上经过,道路两旁没有好奇的眼光。走到墨府旁边,在一片树荫之下,马车停在了角门处。
乔儿掀开车帘,放下脚凳。一双纤纤玉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,墨绾扶着乔儿的手下车。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,看了看四周的环境,如前世一般,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怀念。
咯吱一声,大门推开,管家带着仆人从里面迎了出来,仆人都小心翼翼的好奇的看着墨绾。
“姑娘,鹤哥去赴诗会了,让奴来迎接姑娘。”管家衣着朴素但不失体面,满脸沧桑却透出睿智,目光慈祥道。
“无妨,等二哥回来告诉他,让他来找我。”墨绾笑了笑,没有说什么,抬脚往里走去。管家才松了一口气。
这姑娘和鹤哥,从小打到大,鹤哥虽年长姑娘两岁,可次次都输给姑娘。想到此处,管家笑着摇摇头,指挥下人们去搬马车上满满当当的行李。
门口候着两个小厮本是引墨绾往里走。墨绾自己抬脚就走了进去,对于这府里熟的像是住了很久似的,门口两个小厮面上诧异,紧随墨绾。
入门便是曲折游廊,一路往里,只见庭院渐深,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,内有假山平草,花枝浅水,景致颇为精雅,而沿路遇着些婆子,一见有人来了,都是敛声静气地守在道旁,一点不见纷乱。
三进三出后,走进一个院子,婆子侍女来来往往,进进出出的浆洗打扫着,门上匾额上书写着“长清阁”三个烫金大字。
墨绾想起前世自己初入京都,刚进墨府好奇的眼光。不由得微微勾唇。
两世为人,生死轮转,不由来的多出些洒脱之感,一路走着望着。
墨绾这一路的神态都落在阖府下人眼中,这些下人不免有些惊艳。
这位早已听说了十几年的墨家嫡女,原来竟是这样一位人物。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风范,一颦一笑之间,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。总觉得他们姑娘有股子感觉,只是这感觉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。
以葵服侍墨绾沐浴之后,乔儿端来吃食,夜已渐深。
“姑娘,小厨房做了桂花糖蒸栗粉糕,闻着可香。”乔儿一脸馋相,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桌上点心。
“以葵,你看这丫头,小馋猫。”墨绾手里拿着一卷书再看,抬起头无奈一笑,顺手把点心递给乔儿。
乔儿拿了点心,满心欢喜:“若初姐姐在外面想必很累,让若初姐姐也尝一下。”说着就急急转身出去。
“姑娘,都已安排妥当,睿王身边那个肖吉已经证实就是大洪儒家人。”以葵恭敬的说道。
“消息可放出去了。”墨绾漫不经心的合上手中的书卷,拿起桌上的冷酒。
“近日天机阁已派人放出消息,怕是这会子太子和丞相正合谋呢。”以葵直接把冷酒收掉,墨绾手拿了个空,怔了怔,无奈一笑。
“姑娘,这些日子心疾好不容易发作的不那么频繁,可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你怎么也一天天跟若初那丫头一样。”
墨绾扭头望向窗外的天空,繁星点点。
前世楚棣身边的肖吉,对墨家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,那么这一世,就把他们一个个斩断。
楚棣,我回来了。账,一笔一笔算。
墨绾脑海闪过种种画面,心头渐渐生出一丝烦躁,旋即趴在窗边,深吸一口气压了下去。
......
东宫。
亦有人一夜未睡,太子楚景绍字承礼,今年二十四岁,高挑韧健的身形,深目薄唇的容貌,但是气质略显阴忌。
自部下禀报睿王身边有儒家之人后,他便命人去搜集那肖吉与儒家的书信行动和往来的人,一切看似都很顺利,可内心还是惶惶不安。
“殿下,丞相大人来了。”
他揉了揉眉头,屏蔽身边侍从,掉头去往书房。
“老师您来了。”太子急急抬脚进门,看见眼前之人,心里安定了一些。
“殿下。”丞相行了礼,拿着整理成条陈的线报,请太子过目。
太子一目十行,看了一半,眉头紧蹙:“依老师之见,此事应当如何。”
“殿下,这肖吉确是儒家人无疑,臣也多方查证,可此事最重要的让陛下怎么相信。”
太子思索片刻。
“过几日就是琼林宴了。”
丞相眉头跳了跳,也知道太子好不容易抓到睿王把柄,自是要大做文章。
“殿下,余下的事情,臣会安排好。”
太子抬起眼帘,精光内蕴:“这次定要老四断了臂膀。”
丞相颔首。
片刻后,送走丞相,侍从来报,太子妃谢梓筠昨晚一直等到半夜。
太子急忙向主宫走去。
......
墨绾坐在廊前,靠着垫子,正低头核对这些年府里账目,淡青罗衫,白色丝群,丰肌如雪。
乔儿轻声说:“姑娘,二爷如今房里连个丫头都没有,这整天整夜的在外面喝酒吟诗也没个人管管。”
“这二爷也就是在京都这样,你看哪次回墨家,二爷不都是一本正经的。”以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就连若初都抿嘴一笑。
墨绾直起身来,揉了揉腰,腕上一串卷草纹金跳脱发出叮铃轻响。
“等二哥回来把醒酒的蔗汁让他喝了。”
她二哥看似放浪不羁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哥,可实际上心思通透。前世二哥曾劝她,四皇子城府太深,不是她可以驾驭的了的。可她还是如飞蛾扑火,十载相伴,倾心扶持,换来的不过是留个全尸。
墨绾出了一会子神。
下人来报,二爷回来了。直奔长清阁来。
只见一男子脚步虚浮,衣襟半敞,白皙胸膛上酒液淋漓,深一脚浅一脚踏上长廊。
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,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,弯弯的,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。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,俊美突出的五官。
来者自然是墨家二爷墨廷道。
墨廷道走到墨绾身边,挨着她坐下,宽大的袍服袖摆扫过几上的账册文书,算筹哗啦啦掉了一地。
墨绾微吸一口气,拍开他的胳膊,重新整理算筹。“您快请去别地坐一坐,离我远点罢。”
“小言,越发长得没我好看了。”墨廷道喝的醉醺醺的,哈哈大笑,墨绾越嫌弃他,他越要往墨绾身边挤。
墨绾笑着推他:“大哥可说了,你要是敢欺负我,我尽管打回去。”墨绾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动墨廷道。
“二哥,你吃醉了,一边清净去,别吵我。”
闹了一会,墨廷道酒醒了几分,一手撑着案几,一手端着银碗,喝了几口蔗汁,目光在墨绾脸上转了一转,眉头拧起。
不知不觉中,这丫头长这么大了。
“你这丫头少出门,安生些待在府里就好。”墨廷道越想越气,干脆扭过头去不看墨绾。
墨绾莫名其妙看了墨廷道一眼:“二哥,你肯定是酒没醒。”
墨廷道含糊的唔了一声。
墨绾扬手喊若初过来
若初应声,端来热水巾帕服侍墨廷道梳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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