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九.往事五

“不，不会的！妈妈她怎么可能……”

莉莉薇尔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，无力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呢喃着，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。

“而且明明爸爸说，妈妈已经……”

莉莉薇尔说着，突然顿住，想起了几天前偷听到的，父亲德尔尼耶与特雷乌在祭祀之间中的交谈。

那时候，德尔尼耶说过，要将派尔斯当作祭品。

她原本以为，在自己向父亲请求救治母亲，而父亲答应了，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将母亲当作祭品。

而母亲去世也只是因为那些医生的能力不足。

然而现在看来，她错得离谱。

母亲根本不是死了，只是德尔尼耶为了更方便把她当作祭品，说她死了而已。

德尔尼耶骗了她！

看着莉莉薇尔突然睁大的双眼，那陌生人嘴角上扬，发出一声轻笑。

“看来你想明白了。”

那人俯下身子，在她耳边低语：

“没错，德尔尼耶骗了你。为了将你的母亲当作祭品，让她假死，关在狭小憋闷的地下牢房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……”

“啊，真是悲惨，身为国王的妻子，这个国家的王后，如此尊贵的身份，却不仅不受丈夫疼爱，甚至毫无一人关心她的生死，最后竟是落得这样一个结局。”

听着耳边的低语，莉莉薇尔死死地攥住了衣摆，心中升腾起被欺骗的失望与怒火，以及没有发现母亲被关起来的愧疚和自责。

“听说派尔斯夫人平时常常帮助他人，对待仆从都温和友善。可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帮她，就连她的女儿也只能在一边看着，什么都做不了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……”

“闭嘴！”

莉莉薇尔一把推开了身边说着讽刺的话语的人，又在下一刻扯过他的衣领，死死地盯住了他的双眼。

她压低了因为激荡着的情绪而升高的声音，说道：

“不用再激我了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！”

那陌生人被她扯住衣领质问，也不急，只是挂着虚假的微笑看着她，不说话。

莉莉薇尔盯了他一会，逐渐泄了气，无力地松开了手。

“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，想让我做什么，只要能救妈妈，我都答应你！”

听见她的话，那人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。

他直起身子，抬起手，指向了祭祀之间中心的那颗巨大的蓝水晶。

“看到了吗？那颗水晶里面的东西。”

莉莉薇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，这才注意到那蓝色水晶中封着令人作呕的狰狞怪物，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感觉，看上去略有些眼熟。

水晶只余下手掌大的厚度，虽然随着光带的汇入，正逐渐增厚，却不是很明显。

这样看上去，其中的怪物仿佛随时都会破壁而出。

莉莉薇尔皱了皱眉，有些疑惑。

祭祀之间是向神明献上祭品的地方，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？

“那是……什么？”莉莉薇尔问道。

“这个问题，说起来有些复杂，嗯……从哪里开始说起呢？”

陌生人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，卖了个关子。

“长话短说！”

见莉莉薇尔有些不耐烦的样子，陌生人嘴角扬起，不再拖延。

“简单来讲，那东西——”

他拖长了声音，说：

“是你们的神明啊。”

“什……么？”

莉莉薇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，扭过头看向了那陌生人。

“那里面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。”他指了指水晶里面的怪物，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说：“是你们所谓的神明。”

莉莉薇尔瞳孔一缩，有些不敢置信。

“我们的……神明？”

“对啊，就是你们祈祷，敬畏，信仰着的神明。”

陌生人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，嘴角的笑容扩大。

“怎么，是因为它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而失望了吗？你要放弃你的信仰么？”

听到他的话，莉莉薇尔回过神来。

确实，仔细一看，那个怪物……不，那个存在，和包括中心城在内的六个城市里的雕像十分相似，可以说是一模一样。

“不会。”

莉莉薇尔晃了晃脑袋，定了定神，回答说：

“虽然因为祂的样子，我有些……吃惊，但是祂保护了这片陆地，守护着这个国家，保护着我们，我不会因为外表就厌恶祂的。”

“啊……那个啊。”

陌生人挑了挑眉，在莉莉薇尔看过来的时候说道：

“那是假的。”

“诶？”

“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。”

陌生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莉莉薇尔的表情，说：

“实际上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明，如果真要选出个保护世界的神明，你们的祖先才更适合这个名头。”

“而你们所信仰的这个东西，它的确有着神明那样影响世界的力量。但它可不是神明，倒不如说正好相反，就是它，破坏了你们的世界。”

听了他的话，莉莉薇尔脸上一片空白。

“你……有什么证据？”

“如果说那真是拯救世界的神明，那它怎么会被封起来。而且，你也能感觉到吧，那东西的气息，和你们所谓的腐化病的感觉一样。”

莉莉薇尔不想相信，可直觉告诉她，这是真的。

她忽的想起作为国王的父亲德尔尼耶，以及他最亲近的下属特雷乌对于神明的态度。

厌恶，无视，不可置否。

“既然这样，那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说它是神明呢？”

“当然是为了将那怪物封印起来，阻止世界的进一步崩溃。”陌生人回答说。

“实际上，从前的王位继承人都会被告知这一切，至于为什么德尔尼耶会瞒着作为继承人的你……”

那陌生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，没有继续说下去，而是转过话题，继续讲述神明和祭典的真相。

“在遥远的过去，世界异变的时候，你们的祖先利用了“渊之器”将那东西封印了起来，抽取“祭品”的灵质作为封印力量的来源。”

“渊之器？”

“一些带有特别的力量的存在，比如你们王室代代相传的那根权杖。”

陌生人简单解释了一句，继续说道：

“同时封锁消息，宣传信仰，利用民众的信仰的力量，扭曲削弱怪物的力量，从而加强封印。”

说到这里，陌生人停了下来。

“还有呢？”

莉莉薇尔没有听到后续，有些困惑地抬头。

“没了。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。”

“而我需要你做的，就是把你父亲德尔尼耶手里的那根权杖拿过来。”

“那不是封印的重要物品……”

“作为继承人，你拿着站在里面也一样。”

“可我怎么才能从父亲那里拿到……”

“不用思考这个，会有人帮你的。”

“那是谁……”

“不要再问了，时间不多了，你不是要救你母亲吗？”

那陌生人推了她一把，将她推向了祭祀之间。

莉莉薇尔踉跄几步，向前跑去，下意识回过了头。

那陌生人的兜帽遮盖住了他的双眼，让她只能看见他勾起的嘴角。他正缓缓后退，融入了黑暗。

她的耳边传来那陌生人最后的声音。

“你只需要记住一点，不要拒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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