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

晚上，“怎么办？你陪我回家吗？”张沐试探地打开这个话题。

“我总觉得不太好，还是不要了吧……”我婉拒。

“那陪我走下去吧。”他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了自习室，“我们先分开走。”

我拉着李月函一起走了出去，她还在滔滔不绝王佩璇和李老板的曲折爱情故事，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，心里在思考着怎么和张沐汇合，刚好她在取快递的同时，张沐的电话打来，“快，我在门口。”

“我先走啦，拜拜。”跟李月函迅速再见之后打开了门，他在夜色里很安静地等着我，看到我之后默不作声地向前走，“快走快走，好容易把宋哥甩开，那小子跟着我还说想和我一起走下去，我都好服了。”

“这样，我走前面，我们在罗森汇合。”张沐左右张望了一下，快步离开。

是不是我太差劲，被别人发现他会觉得负担。这样想着，忽然脚步慢了下来，前面的人还在快步走远，来来往往的车辆，夜里仍被照亮的街道，风不算强劲但足够清冽，前面的人，我也许追不上了吧。

“走吧。”他指了指马路对面，跑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冲我伸出了手又收了回去，于是我迎合上去的左手显得格外多余，小步子追上，没再多话，静静地听他今晚的安排，“唉，回去还得找那个中央美院的题，你帮我啊？”

“不了，我还要回家。”我摇摇头，与其上瘾，不如及时止损，失望的同时，他悄悄捏了捏我的手，凑近我轻声说：“那我走啦，到家给我发微信。”

靠。太上瘾了。

（二）

回到家发现家里安静的可怕，厨房的灯是开着的，估计是妈妈走的时候留的，怕我回家害怕。

厨房还是一片狼籍，妈妈不太擅长料理，总是被我嫌弃来嫌弃去，可有时候画完画，走到厨房看到她忙碌的背影，隐隐约约的几根白发，背弓成有些令人发酸的弧度，眼圈也会一瞬间红起来。

眼泪滑下来，没人知道。

微信依旧是无人问津，不知道这场吵架，两个固执的人会在什么时候结束。

手里一阵手机震动。

张沐：来陪我吧，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总是想起思智，就当我求你。

那些在时间罅隙里仓皇逃窜的季节，那些一个人独自哭泣的悲伤，那些过往，总需要面对，可我此刻，需要一个倚靠。

我：好啊。

收拾了东西，走出了这个沉默得吓人的房子，我也许该后悔吧，但我一意孤行。

记得在哪里看过，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同的频率，这些频率相同的机会微乎其微，但仍存在很小的概率，让你能与一个地方发生共鸣，可以接收到空气中的电波，留下那一组脑电波的人，就是我们曾经称呼过的，前世。

就好像现在，这个场景陌生又熟悉，我背着书包从空无一人的家里飞奔出来，大口呼吸着有些刺骨的空气，奔向的是一个温暖而又信赖的地方，心里的愧疚和害怕都被一个名字巧妙的包裹起来，张沐。

风声席卷。魂飞魄散。

（三）

我偷偷地藏在门后，整理了下头发，脸上被风吹得有点冰冰凉，想着脸肯定冻得泛红，心里又是一阵小紧张。

张沐打开了门，四处打量了下，也许是眼睛太小，竟然没发现我又把门关上了（……），我又敲了一次，他看到愣了一下，然后抿起嘴笑了下，小胖手飞快地把我拉进去。

应该是刚洗过澡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沐浴液味道和张沐身上特有的香味，混合起来有点像狗狗沐浴液（……）。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衬衣，光着脚，虽然看起来有点慵懒，但不得不说很对我口味。

他走到自己的画前面，“唉，这个速写你看画得咋样，我画不明白。”

“哇，好强啊！”我由衷赞叹，他不信地瞅了我一眼。

“你说实话。”

“太强了！”

“艹，滚。”

“那我走了。”我迈着小步子像门口快速挪动，“小猪，往哪儿跑。”这个称呼让我愣了一下，腰迅速被两只胳膊围上，他稍用了点力气把我拽回了房间，躺在床上冲我伸着两只小手说：“过来抱抱。”

“哎呀，你画画吧。”我一脸拒绝。

“那好吧，那你画画吗？”他坐起来看着我，这个角度看起来就更像狗狗了，我走进了点，让他把头靠在我身上，手指不自觉地穿梭在他有点潮湿的发间，手感也像狗狗。

“我找图吧。”

“好，我们十一点前睡觉。”他在我肚子上亲了亲，眯起眼对我笑了笑。

我们一边闲聊一边飞快进行着作业，无论外面的风多么寒冷，房间里的灯依旧散射着炽热的白光，这个城市永远有这样一个地方温柔的隐藏在寒冷之下，隔绝了尘世，只有我们，闭着眼睛安然呼吸。

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有一半是沉浸在这份温柔里，带着湿漉漉的冬天特有的温馨。

（四）

太阳斜斜地照射进窗户，眼皮上的热度陡然增加了。闹钟每隔十分钟一次地响着，没有一丝休止的意思。

“嗯……”张沐哼哼着看了眼手机，“唉，才七点十分，再睡会。”

“八点前到就行，你定那么早闹钟……”我感觉脑神经都发颤，设计让我失去了力气和头发。

“你先起来。”张沐转过来，隔着被子揉揉我的后背。

我不耐烦地转过去，“干嘛啊，起那么早…”

“你先洗漱，早点走，咱俩一起走别被别人看到了。”

我烦躁地皱眉，缩回被子里。

他的小胖手疯狂摇晃我，终于把我折磨醒了，“哎呀烦死了……”

我站起来想爬过去打他，没想到他睡得四仰八叉，挺着鼓鼓的肚子像只吃了蜂蜜的胖狗熊，嘴还享受地吧唧了两下。忽然就消了气，要不是手机不在身边就拍下来了。

我飞快洗漱完，穿好外套。张沐已经浑浑噩噩地开始刷牙了，我跑过去抱住他，他陡然一个激灵。

“你外套太凉了。”他有点嫌弃，但还是把我搂在怀里。

我撇撇嘴，“早安亲亲。”在他有点扎人的下巴上亲了一下，然后跑出去上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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