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树枝拔节,是樱花绽放的季节,电视里还在反复播报着疫情的情况,电视里武汉一批一批的医护人员焦头烂额,像是挣扎在沼泽里,不能停歇,也不能挣脱。
在医院已经待了三天了,黄露每天都会和妈妈汇报我的情况,现在下地走路已经不再难受了,只是对于排尿有一种恐惧,仅此而已。
“傅予,外面的樱花开了,我们出去看看啊……傅予?”黄露跑进来,看到我和我手边的书包,笑容凝固在脸上。
“你要走了吗?”
“嗯……”我有些抱歉地点点头,继续收拾柜子里的速写和卷子,“帮我办理出院吧。”
黄露没说话,她难得有一个朋友能陪陪她,在这个破败而孤寂的医院,我猜她一定正在难过。
“这是我画的你。”我拿出一摞速写,都是她睡着的时候我偷偷画的。
她叹了口气,接了过去,酷酷地转过身,“记住啊,死丫头,有事给我发微信,别吃凉的东西,这几天好好休息,以后找男人长点心。”
她的高跟鞋声逐渐消失在门外。
我打开手机,点开张沐的聊天框,现在我不找他,他也就不理我,彼此都在冷战,或者说,他早就已经腻了。
我:你说开学武天宇回学校你会不会很尴尬,毕竟你们以前是好朋友。
武天宇根本就不会回学校,我知道这件事,他也是,但,我们的关系也就差一个顺水推舟了。
果不其然,很快,张沐发来了消息。
张沐:那我们分手吧。
我:好。
我站在病房肮脏的空气中央,小声地哭了。
周围像是被茧包裹着,我听不到外界的声音,泪水模糊视线,黄露白晃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她冲上来抱住我。万籁俱寂,空洞无声。
我记不清黄露是怎么擦干我的眼泪扶着我出门的,也记不清怎么坐上的出租车。
周身寒冷,刺骨的寒冷,黄露抱住我的热度还在我的皮肤上附着,炙人。
这个城市一刻不停歇地转动着,一批批人带着希望的蓝图闯入又被打进尘埃,我们都是这世界最卑微的尘埃,风卷残云,粉身碎骨。
(二)
我孤身一人回到了家里,躺在久违的床上,陷入沉睡。
梦里似乎妈妈来过一次,在我床边小声地哭了。
可我只是觉得身上寒冷,于是我裹紧被子蜷缩起来。
“妈……”我声音嘶哑。
“39.8……睡吧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妈妈把我按进被子里,掖了掖被子,我看到她眼角的泪痕。
我真是个麻烦精。
(三)
“死丫头,你怎么了?”
一觉醒来我以为在做梦。黄露穿着清凉的淡黄色卫衣蹲在我床边,她披着头发,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我用力地坐起来,骨头咯吱作响。
“我再不来看看你你就死了。”黄露白了我一眼,这才发现她没化妆,果然,是骨子里的美人,眼睛清澈无辜。
“你没化妆。”
“对啊,来看你,总不能让阿姨觉得我是个坏人吧。”她撅撅嘴,“怎么样?想不想个正经高中生?”
“像,真好看。”我发自内心地说。
房间里温暖得不可思议,黄露明黄色的身影像极了一颗太阳,我不自觉地笑起来。
“干嘛?笑得那么变态,跟那个倒霉医生有的一批。”黄露嫌弃地叉起腰。
“吼,你还好意思说那个医生!”我扑上去咯吱她。
黄露,我们相遇可能也是一种缘分吧,一直觉得你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我,更乐观更明亮,也更悲伤。
(四)
黄露下午便离开了,临走地时候对着我妈一顿卖乖,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
“学校发通知了,过两天开学,你准备准备这两天跟我回家吧。”妈妈小声说。
“好。”我走回了房间,吵闹过后,我的房间显得格外孤单。
我收拾了下东西,忽然翻到了张沐送的那件卫衣,心被轻轻扎了一下。
我把那件衣服原封不动地包裹好,连同要送给他的那双漂亮的黑色AJ,装进了纸袋子里,送给了楼下捡垃圾的老爷爷。
看着QQ上面张沐的头像,跟他说句:晚安。然后删除了最后的联系。
我只身一人离开了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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