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曰,一切有为法,尽是因缘合和,缘起时起,缘尽还无,不外如是。
黑暗里,我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。
“玉瑶!”
我不知何时又沉沉的睡去,原不知在梦里竟也能做梦。
“玉瑶!”
声音渐渐清晰,我张开眼,天地明朗,光芒万丈。
我依旧还是一缕轻飘飘的意识,依旧趴在一团软绵绵的云彩之上。
好吧,还是在做梦。
挣扎了几番后,我探出云团寻着声音望去,却瞧见地面之上乌压压一片,金戈铁马,枯木死灰。
底下是一片战乱后的废墟,不知战火停止了多久,空气中仍旧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。
残垣断壁中,有人在哭泣。
隔得太远了,我只能依稀瞧见,有一角柔软的白纱正安静的躺在废墟上,尘土肆意的在上面留下痕迹。
我见过那片纱。轻盈似水,曾有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时常穿着,她肤色白皙细腻,轻纱拂在她身上,如瑶池神女。
“玉瑶!”
“玉瑶!”
“玉瑶!”
哭泣声愈发大了。
是她受伤了吗?
我要下去看看!
不知是何情绪揪住了我整颗心,我再也顾不住云彩的支撑,纵身跳了下去。
耳边,又响起了那熟悉风声,天地万物飞快的在我眼前掠过。
一瞬间,日月翻转,瞬息万变,我跳下的竟成了一处悬崖,底下哪里还有废墟,哪里还有白纱,此时只有万丈深渊,如暗黑的影,正撕裂着我。
耳边有人声不断传来。
“为什么负我?”
“为什么忘了我?”
是谁的声音?为什么这么悲凉?
可风声来的太快,未等我反应,声音就被吹散了。
风雪呼啸而过,胸前有一团乱火将我包围。我的神智逐渐清醒,睁开眼时,眼帘处弥漫了干涸的血。
我伸出手随意摸了一把,诶?形体回来了?我转头看了看,此处风雪交加,山峰起伏,正是我跌落的鹤云山。
原来,我刚才真的是在做梦。
原来,我还没有死。
我呼了口气,开始打量起了四周,不知这附近是否有上山的路。我撑了撑手掌欲起身,脚下却陷进去一块,不知踩在了个什么物事之上,使不上力。
转头一看,却将我吓了个半死!
脚下哪里有什么物事,明明就是空无一物,只有一层透明的膜层将我承托起。一眼看去,还能看清脚底那深不见底的深渊!
我上下看了看,方才并没有注意,现在仔细看来,我是被这种膜层包裹住的。
原来我没有摔下去,而是整个悬浮在半空!
平复了半响,我探出了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戳了这膜层,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它给戳破了。
这膜不知是个什么物事结成,左戳右戳了半天,十分结实。倒是这触感有些意想不到,软软的,滑滑的,弹性十足,令我想起了刚剥壳的鸡蛋。
想到鸡蛋,肚子也不合时宜的饿了起来,只是这膜层只在此悬浮不动,不知能不能飞,也好将我送回地面去。
若是此番能回去,我定是要吃上个三天三夜不带停的,什么鸡鸭鱼肉,飞禽走兽,非得狠狠吃个痛快不可!
好在这膜伸缩自如,随我躺着坐着,它也不会挤。
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,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方才奇奇怪怪的梦境。
为何我会屡次三番的梦见同一个女子呢?
玉瑶?
这名字可从来没听过。
我看了看天,才发现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,此时才注意到周围雪白一片,唯有我所处的膜层里,一片雪花都没有。
冰天雪地里,我却觉得温暖如初。
甚是奇怪!
此时胸前传来一阵暖意,我伸手摸了摸,正好触碰到了一个坚硬温暖的物事。
掏出一看,是我的玉佩!
这还是幼时主持师太为我求的,已不知被我贴身佩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。
我虽未曾注意过此玉佩的样貌,却也记得它通体莹白,透润细腻,是一方上好的玉。
此时它却像是被鲜血浸染,浑身透着血色的红!
我用拇指轻轻拂过,果真一丝鲜红的血渍沾染在拇指上!
我看看了胸前,并没有伤口,却在衣襟上发现了一大片的血渍,此时已干涸成了乌色。
是那匹棕马的血!
白山刺穿那匹棕马时,鲜血喷射出来,沾染在了我胸前的衣襟上。
我仔细瞧这手上的玉佩,除了颜色变了,其余都没变,上面的纹路依旧是之前一样,有着吉祥平安的意义。祥纹环环绕绕,十分精致小巧。此时被这鲜血染红,好似更加有了灵气。
这玉拿在手里十分温和,连带着我的身体也变得暖烘烘的,即便是在这寒冬腊月里,也依旧温暖如春。
这可真是一件宝贝,若是让我回去,我定要拿给苏泽看看,他是个好人,此玉这般神奇,不知可否医治好他从小体弱多病的毛病。不管怎样,能够让他不再畏惧严寒也是好的。
不知他们平安下山了没。
不知他是不是正在找我。
还有宫里的雨哥,林嬷嬷,阿元。
她们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想着想着,困意卷卷袭来,我又昏昏睡去。
这回梦里没有了那些奇奇怪怪人和事,全是香喷喷的大鸡腿,我忙着大口大口的啃着,十分满足,啃完一只,又有人送来了另一只,正当我啃得起劲,眼前的鸡腿却变成了一条恶心的毒蛇,我吓得将它扔了老远,只见它对我吐着长长信子,还会说话。
“我要把你毒死!只有你死了,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!”
就算我是个十分有骨气的人,面对着眼前这样一条恶心会说话的毒蛇,也是难免会腿软的。
我匍匐在地,祈求着它,“毒蛇大爷,你要什么我都给你,求求你别杀我,我还想回去吃鸡腿呢。”
毒蛇发着嘶嘶声,扭着软绵绵的身体过来,丝毫不费力的就缠在我身上,越勒越紧,就在我快喘不过气时,它却松了力道,蛇信子一吞一吐又开始说话。
“你是个很好玩的物件,我又不想你死了!”
我吓出一身冷汗,握紧拳头,使了浑身的力气向那毒蛇打去。
一个扑通,没打到,眼前的毒蛇怒气爆发,张着血盆大口向我咬来!
我惊坐起!缓了好半响。
周围还是那座雪山,那层薄膜依旧包裹着我。
我冷汗淋漓,再也不敢乱睡觉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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