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。

中午时分，天气闷热，阳光刺眼。

一片乱石成堆的河谷里，吴缺正快速奔跑，时而踩着石头跳跃，时而跳下来，在石头之间的空隙狂冲，腰身扭转，精巧地避开尖锐部位，噌噌几步，一个飞跃又跳上了大石头。

忽然，踩着的石头松动，吴缺脚下一滑，摔倒下去，眼看着就要撞上地面石头，双手快速伸出，撑住地面，一骨碌爬起来，看着刚才松动的石头位置，脸上满是思索和不甘，任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。

“吴缺！”一个声音传来。

紧接着，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，正是新兵连长何健，上前几步，笑呵呵地喊道：“小子，练的怎样？”

“不是太好。”吴缺如实回答道。

何健打量着乱石堆，啧啧说道：“我说你小子够狠啊，弄出个石头阵找虐，好多都没放稳吧？下面也不垫点东西，摔下来不是脚崴就是砸头，几个意思？”

“石头放稳就达不到效果了。”吴缺说道。

“有讲究？”何健追问道。

吴缺点点头，从旁边拿起一瓶水打开，先灌了两口润润嗓子，然后拧紧，丢到一边，指着乱石堆说道：“连长，您看，这像不像变异兽群，每一块石头就是一只变异兽，我在这乱石堆里面奔跑，可以练身法。”

“还真有几分道理，变异兽攻击的时候很多喜欢扎堆冲锋，横冲直撞，练好了乱石堆奔跑跳动，将来遇到变异兽群，就能够跳到他们背上快速移动，你故意将石头放不稳？”何健追问道。

“是的，变异兽毕竟不是石头，会动，下蹲，跳跃，奔跑，折转等，而且速度很快，如果能够轻松应对石头松动，滑落等问题，将来不至于被变异兽轻松甩下来，就算甩下来也能闪避，重新跳上去。”吴缺说道。

何健若有所思，眼睛在乱石堆扫来扫去。

过了片刻，何健忽然夸赞道：“石头大小不一，高低不平，叠放也毫无规则，确实有点变异兽群攻击的味道，就是范围小了点，下午让新兵连的弟兄再帮你弄点石头过来，你休息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练练，不亚于障碍物奔跑，还能锻炼平衡力、爆发力和反应力，不错，不错。”

吴缺点点头，也不拒绝，说道：“确实小了点，如果中间再打一些木桩，造的更复杂一些，类似于树林遭遇变异兽场景，训练效果可能更好，搬石头会不会耽误大家时间训练？”

何健眼前一亮，说道：“有道理，这个思路很不错，至于时间，不存在，搬石头，打木桩本身也是体能训练。”

“谢谢连长，我再练一会儿。”吴缺说着跳上一块大石头。

紧接着，吴缺动了，噌噌几步，几个单脚连环跳，忽然高高跃起，人在空中，身体诡异扭动，朝一边横移，落在一块大石头上，双腿用力一蹬，身体再次弹起，几个飞跃点地，速度陡然加快。

下一刻，吴缺像一只穿花蝴蝶，在一堆乱石空隙中奔跑，跳跃，翻滚，时而侧身，时而扭腰，时而弯曲，动作行如流水。

“碰！”的一声。

吴缺脑袋撞在一块大石头上，痛的直抽抽，眼泪都出来了，速度太快了，以至于身体失控，反应跟不上。

何健上去查看，说道：“肿了，有淤血，你小子太狠了，我让军医过来看着点，还有，要不要戴个防弹盔？玩这么疯，别撞坏了。”

“戴头盔，安全意识就降低了，不能戴。”吴缺揉着肿块说道。

“也是。”何健说着摸出手机来。

吴缺缓了口气，跳上石头继续奔跑，跳跃起来，像一只敏捷的猿猴，时快时慢，忽左忽右……

何健打完电话，看着这一幕大是感慨，营长也真是操心，这么玩命，哪还需要监督？如果把新兵拉来这么练，会不会练残几个？转念一想，形势越来越严峻，不狠一点，怎么打败变异兽？

“算了，算了，反正这事自己说了不算，交给上面人头疼去吧。”

想到这儿，何健用手机录制了一段视频，迅速发给营长，这后面留言道：“营长，您老人家可以放心了，就这，还需要监督？”

没多久，军医匆匆跑来，吴缺做了简单处理后继续训练去了。

午饭后，吴缺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，再次来到河谷。

为了活下来，吴缺从怕死的极端走到了怎么保命的极端，在浓浓的危机感刺激下，陷入某种玄妙的精神状态，在这种精神状态下，什么苦，累，都不是问题，就怕时间不够，死亡提前降临。

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？

一个小时后，吴缺大汗淋漓，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，平躺在地上休息，这时，何健带着新兵们过来，指着吴缺说道：“兄弟们，都看到了吧？同样是新兵，人家在做什么，你们在做什么？”

大家认出是吴缺，都不好意思了，那么强都还在拼命，自己有什么资格抱怨？

何健很满意大家的态度，继续说道：“这些乱石堆是吴缺想出来的训练方法，简单，粗暴，却非常实用，大家附近找找，把大点的石头都搬来，扩大乱石堆面积，以后咱们也在这儿训练。”

“是。”所有人答应道。

“各班长带队，解散。”何健说道。

队伍以班为单位散开，找石头去了，连副看了眼还在大口喘气的吴缺，来到何健跟前低声说道：“这个乱石堆好像有点意思。”

“看出来啦？”何健反问道。

“看出一点，先不说别的，在上面奔跑可不容易，分分钟掉下来，这就很考验应变力，平衡力了，还有，人一多，很容易撞在一起，就需要躲闪，但身边可供落脚的石头就这么多，怎么不摔倒就有讲究了，而且，有些石头跨度大，需要爆发力才能跳过去，有点意思。”连副小声说道。

“何止这么简单，不少石头下面不稳，踩下去会怎样？”何健笑道。

“嘶？”连副眼前一亮，有些兴奋起来，说道：“这个松动的设置有些变态啊，不知道哪块，就需要长时间保持警惕，踩到了如何不摔到？这太考验人了，在这种地方跑惯了，以后遇到变异兽潮也有一定应变力？他想出来的？”

何健点点头，笑道：“我很期待他后面怎么练，别的部队我管不住，咱们新兵连可以跟着练，回头我跟营部打报告，适当调整训练计划。”

连副想了想，说道：“我看行，而且，他这个榜样的力量不错。”

吴缺没听到两人的合计，缓过气来后再次跳上石头，先是一阵急促奔跑，然后猛的高高跃起，足有两米多高，前空翻落在一块石头上，石头一松，吴缺“嘭”的一声，重重摔倒在地，后背砸在一块石头上，痛的直抽抽，好半天才爬起来，看看地上石头，再看看刚才松动的石头，沉思起来。

何健走上去问道：“没事吧？想啥呢？”

“我在想刚才为什么会摔倒，明明可以做到平衡的，而且，摔倒后居然来不及化解，这很不该。”吴缺如实说道。

“前空翻的时候，你下落动作不够标准，脚踩上石头的一刹那，身体倾斜二十度左右，导致一股侧向力量将石头踩歪，丢了重心，如果身体垂直降落，就算石头松动，重心还在，不至于摔倒的时候来不及反应。”连长说道。

“倾斜了二十度？”吴缺惊讶地问道。

“这样，我找部摄像机录下来，你练完一遍后自己看，自己总结，效果会好很多。”何健提议道。

“谢谢连长。”吴缺眼前一亮，赶紧说道。

何健摆摆手，摸出手机拨打电话去了。

吴缺继续训练，只要不是死亡就不怕，伤啊，血啊，根本不在乎，老爹训练比这个更惨，早已习惯。

摄像机拿来后，吴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一分钟左右，这套动作包括跳跃、疾跑、闪避、前空翻、后空翻等，然后仔细观察录像，一遍遍慢放，时不时跟何健讨论几句，找出问题，完善动作要领。

之后，吴缺再次跳上石堆奔跑了一分钟左右，再次查看录像。

如此反复，吴缺的动作越来越规范，合理。

时间在不知不觉流失。

一个下午过去了，乱石堆面积扩大了许多，中间打了很多木桩，高出石头两米左右，挡住关键路线，起到阻碍奔跑的作用，这么一来，石头上奔跑的难度大增，稍不注意就会撞上木桩。

晚饭后，大家略作休息，再次来到河谷。

很快，加油声，喝彩声，响彻荒野。

谁也没有发现，吴缺却独自来到一片小树林，在一棵主干笔直的大树停下，用细绳绑在树杈上，另一端吊着块椭圆形纸片，鸡蛋大小，夜风轻轻吹过，纸片翻飞，摇曳起来。

吴缺退后几步，手中拿着一个木棍，长三米左右，握紧，平举。

凝神，静气。

吴缺紧紧盯着轻轻飞舞的纸片，仿佛那是变异兽的眼睛，一股气势慢慢积蓄，忽然，吴缺清喝一声：“杀！”

木棍闪电般出手，在虚空中刺出一条直线，狠狠扎向纸片，纸片却随风摇摆，轻松避开，木棍刺空，吴缺没有气馁，迅速收枪，继续盯着翻飞的纸片。

月色下，纸片毫无规律，随风飞舞，像是在嘲笑吴缺的狂妄，自大。

吴缺不急不馁，眼睛死死盯着纸片。

变异兽很强大，但眼睛是最大的弱点，如果刺中，不死也去了大半战斗力，这，正是吴缺自我训练的第二项内容。

乱石堆是为了练身法，刺纸片则是为了杀敌。

练身法关键时刻还可以逃命，刺眼睛则是为了干掉对手活命。

一切，都只为了活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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