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杜先生怕死的原因是什么呢？”阿苏娅问，“本能？”

“本能吧。”杜林一脸严肃，“我怕死，很怕很怕，虽然我穷，没钱，没房子，没女朋友，但我还是不想死。”

“人一旦死了，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杜林说这话时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口气，好像这样的问题他思考过无数回一样。

“按我们这边的俚语，‘好死不如赖活着’、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’，人只要活着，面包会有的，房子会有的，美女会有的，什么都会有的。”

“原来杜先生也会喜欢美女么？”

“我不是喜欢美女。”杜林耸耸肩，“我只是单纯的……好色而已。”

“嗯……看不出来。”阿苏娅若有所思。

“难道，你一点也不在乎么？”杜林问。

“在乎什么？”阿苏娅歪着头，“在乎杜先生你说你自己是色狼这件事？原来色狼是会主动承认自己是色狼的么？”

杜林莫名觉得阿苏娅有点……

腹黑。

“不是啊，我是在说前面的话题啊，人生的虚无感！”杜林挠挠头，“你什么感觉都没有？没有迷茫，没有恐惧，也不觉得愤怒？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儿……难过。”

“杜先生，你说你喜欢美女这事儿，只是嘴上说说吧。”

“我知道的色情网址很多的……”

“色情网址？那是什么？”

“算了……以后给你解释。”杜林捂脸，心说这话题走向越来越奇怪了。

明明是在聊很正经的东西，怎么聊着聊着就不正经了呢？

“杜先生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且不说‘我究竟是不是游戏角色’这件事还没有定论，目前而言只是推测……”

阿苏娅顿了顿。

“就算我的人生真的只是一场游戏……我的导师、我的同学、我的朋友，只是提前设置好的戏剧一样的角色，那也没什么好难过的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杜林低声问。

“谁能保证自己的人生，不是别人眼里的故事呢？”阿苏娅认真地说，“杜先生，也许我们发生在这里的对话正被无数人注视着，也许我们的所思所想正被一支无形的墨笔书写着、窥视着……甚至，我出现在这里，与你相遇，也只是为了让那些幕后的人看一场新奇的戏剧而已。”

真是细思极恐毛骨悚然，“我究竟是不是游戏角色”这个问题，原来还能上升到他自己！

阿苏娅这话，让杜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。

“那不是一帮爱偷窥别人隐私的变态吗！”杜林脱口而出。

“所以，杜林先生，我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也好，或者仅仅只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也好，都不重要。”阿苏娅说，“重要的是，此刻我站在这里，与你对话，这件事是的的确确正在发生的。”

“我不在乎过去的记忆是真是假，也不在乎未来的我会走向何方。我来过这个世界，并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属于我的痕迹，有人记得我，记得‘阿苏娅’这个名字，就已经足够了。”

杜林看着阿苏娅那张表情认真的脸，忽然很想从她的眼角眉梢里，猜出她这时候在想什么。

她说的话就是她正在想的事？

她真是那么想的？

那也太……疯狂了。

要让人接受自己的人生只是一段别人书写的故事真不太容易。

要是他的人生只是一段故事，他想自己一定会逮住那个写故事的人，把对方狠狠地暴揍一顿，同时质问那个混球，为什么要把自己写得这么平庸？就不能把他写成人见人爱，帅得惊天动地的高富帅？

那样就算他的人生真的只是一段故事，也能没心没肺地过一辈子。

这时，杜林忽然想起一件不知道算重要还是不重要的事。

“话说，你怎么会说我们这边语言的？你认识我们这边的字？”他问，“还是说，这是术式的功劳？”

“术式？不是的。”阿苏娅回答，“这是龙裔天生的能力。”

“天生的能力？”

“每一个身体里流淌着龙血的人，都是天生的语言学家，不需要经过任何训练，也能与其他生命进行对话。”阿苏娅解释。

“这也太……不可思议了。”杜林惊讶。

“据说是因为太古的龙类是所有语言的起源，它们规定了各个种族的交流方式，是一切语言的创造者，而龙族是通过血脉来传承知识的种族，所以每一名龙裔都是天生的语言学家。”

“这……”杜林倒抽了一口冷气，“如果龙族是所有语言的起源，那不就代表……我这边世界的语言也是起源于龙族？”

“理论上来说，是这样没错。”阿苏娅说。

“那这……不太对劲啊。”杜林扶额。

这一刻，他想到了进化论，想到了甲骨文，想到了上古汉语，想到了各个地区的方言，还想到了英语日语俄语德语西班牙语……

“是的，这样不对劲。”阿苏娅淡淡地说，“如果我只是一个游戏里的角色，如果我的世界只存在于《天命手册》这个游戏里，那我应该无法使用这边的语言才对，‘龙族是所有语言的起源’这条真理，应该只存在于游戏中。”

“你真的所有语言都能使用么？”杜林试探着，“就没你不会的语言？”

“我从小就能和各个地区的人交流，别国的通用语也好，俚语也好，又或者偏僻地区的土著语言，我都能轻而易举地理解并使用；除此以外，我还能和各种动物进行交流，羊圈里的羊，森林里的毒蛇，山岭中的老虎，随风飞行的鸟儿，泥土里的小虫，它们的语言我都能听懂。”

阿苏娅说。

“所以，我觉得我算是所有语言都能使用……至少在我原来的世界是这样。”

“这也太BUG了！”杜林哑口无言。

这能力简直作弊，丝毫不用担心信息交流的问题，想去哪个国家旅游就去哪个国家旅游，完全是畅通无阻的。

要是去找工作……靠！有这本领哪用得着担心没工作啊，别说自由市场里的商务公司了，怕不是国家都抢着要！

“其实还好，算不上多BUG。”

阿苏娅居然真能听懂“BUG”的意思，杜林羡慕了。

杜林正准备继续夸赞，表达自己有多羡慕这样神奇的本事，阿苏娅忽然转头看向窗外。

“杜先生，快看窗外。”她说。

“窗外？”

杜林顺着阿苏娅的目光看向窗外。

不知何时，淅沥沥的大雨已经停歇了。

乌云散去，空气澄澈，月光洒落在远方楼宇巨大水晶般的玻璃幕墙上，清寂如水。

被大雨冲刷过的城市看上去比以往干净了一点，连夜空都变得纯净了许多。

那是夜空最原本的颜色，幽深的蓝黑色，仿佛一面深邃的巨镜。

这时，一颗又一颗流星划过了夜空，从夜的上方落到下方，很快就找不见踪影，仿佛一闪即逝的焰火，坠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。

“是流星雨啊！”杜林惊呼。

大城市的霓虹灯总是很耀眼，灯光污染过于严重，就像夕阳时的火烧云。

在这座城市待了这么久，杜林从来没见过流星。

别说流星了，杜林连星星都很少看见。

今晚居然能看见流星雨！

真难得。

等等……

流星雨？

杜林瞪大了眼睛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种可能。

不会吧……

“杜先生，那不是流星雨。”阿苏娅走到窗边。

“不会是星石吧？”杜林忽然有点头疼。

阿苏娅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，仰起脑袋，一缕灼红的长发垂落在耳边。

“杜先生，这个世界，有事情要发生了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我能感知到，那些我熟悉的古老力量，正在这片星空上汇聚。”

“就在我们的……头顶。”

……

游戏里的设定，真要彻底降临到现实来了？

凌晨两点，杜林躺在床上，心想这个世界、他未来的人生，究竟会走向何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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