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

再次睁开眼是早上三点左右，张沐在一旁平躺着，看着天花板。

“你怎么不睡觉……”我累得精疲力尽。

“你在旁边，我睡不着。”他转过来，看着我，眼睛黑亮亮的，“你说我们回学校是什么关系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回答说。

“你不是说明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？”张沐依旧看着我。

“那就什么也发生喽。”我看着他，没了说下去的兴致，于是闭上了眼睛。

“你刚刚摸我脸了，那会我没睡。”

心里咯噔一下，“我摸了吗，我不记得了。”我决定装睡。

他又靠过来，搂住我，“要不我们试试……”

“……在一起。”他说。

“那你会负责任吗？”我抬头看着他。

“嗯。”他把我向他怀里拉了拉，轻轻地亲了亲我的额头，顺着鼻梁向下寻找着我的嘴唇，我捂住了他的嘴巴，摇了摇头。

“睡吧。”他没再进行下一步动作。
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光线并不很足的房间里，张沐的眼睛明亮，像星辰一样泛出洁白的光芒。他脸上是虔诚而无比渴望的表情，我把头埋进他怀里。

希望这一次没有选错。

（二）

早上起来，我们各自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，出发去科技馆。

张沐在门口等我，我出去的时候，他悄悄拉住了我的手。很奇怪的感觉，莫名的心里一阵心疼，像是有人在耳边忽然叹息了一声，没来由的难过了起来。

他查着手机导航，在上海地铁错综复杂的路线里快速的找到了准确线路，拉着我快步走进去。

来来往往的人，不同的口音方言和气味混杂，可在我眼里，世界空旷而安静，是无声的，浸满水一样的安静。

张沐捏了捏我的手，“你的手和那谁的好像，手掌小，手心软乎。”

“嗯。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，还是提不起兴趣，不开心也不难过。

（三）

车窗外一片叠着一片的树叶的撞击声里，在沙沙的如同海潮一样的树梢轻响里，在千万种或清晰或模糊的声音里，我听到了张沐那句几乎轻的不留痕迹的话，他偏过头低声说：

“困了就靠在我身上，昨天你都没怎么睡。”

我看他一脸认真，明明他辗转反侧一晚，“没事。”心里莫名的又是一阵心疼。

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呢，那种没来由的伤感，让人喘不过气，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颜色，我迷迷糊糊地好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。

“别睡了，等会下车别着凉了。”他轻轻拍拍我。

是啊，就是这个，很久以前武天宇也这样对我说过，一样的话，一样的场景，甚至一样的声音。

原来一直的难过是因为这个。我害怕最后和他不欢而散，我害怕他最后对我恶语相向，我害怕我让他失望，世界像是变成一颗灿烂的果实，只是内核里有条虫在不断地缓慢蚕食，一点一点咬空果核果肉，逐渐逼近果皮。在那尖锐的突破果皮的一下狠咬之前，世界依然是光鲜油亮的样子，只有蚕食的沙沙声，从世界的中心一点一点沉闷地扩散出来。

这次不会了，重来这一次，一定要再努力一些。

我看着他，把手放在他手心里，“走吧。”

再混杂的人群也不会再走丢了，因为有人一直拉着我，而我也正巧很需要那个人。

张沐，你一定不知道，我的蓄谋已久，你也肯定不知道，我的懦弱无力，我知道你很没安全感，我也是。但我发自内心的喜欢你，所以，一定要照顾好你这个小朋友，也请你余生多指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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